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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欺君之罪(中)

贵妃娘娘说我骗他,其实我只骗了皇上一件事,上回相亲那姑娘我不是不认识,大家都认识,只有他一个外来人口不认识罢了。

那姑娘是他的青梅竹马,是前朝唯一活下来的将军。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这么急的吗。”

“南方人心动荡,愚民需要一个新主子。”

“你不行吗。”

将军斜了我一眼。“我是女人。”

她远远地看着旧主子小学生练书法,表情和我第一次看见皇上在御花园里拍球时一样复杂。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朕冤枉啊。”

“算了,失忆了也好,省得他背着那些前尘旧债睡都睡不安稳。”

我好酸。“你咋知道他睡不安稳。”

将军抬腿往我脚上踩,她那身胄甲光靴子就有七八斤,一脚下来我嗷呜一声差点当场残废。

御书房里皇上猛然抬起头,“谁在外面?”

我怂恿将军学猫叫。我说我俩一起喵喵喵喵喵。

她骂我没品味,又是一通拳打脚踢。末了神清气爽地问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就你这样还想我娶你!

我捂着胸口为难地解释道。“贵妃娘娘不让朕娶你,怕过犹不及引起民意反弹。”

将军很是鄙夷,“借口。贵妃娘娘让你养他了么。”

我自知理亏,摆摆手示意此事日后再谈。

 

“你俩搁这干嘛呢。”

“卧槽吓老子一跳,”我回头正对上皇上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一下子有点慌神。“看,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约会啊。”

惊,我何苦自寻死路。

皇上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蛮好的,你俩挺般配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走了两步又绕了个弯回来,停在将军面前若有所思。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将军飒然一笑,“叫我婉兮就好。”

皇上的目光忽然变了,像是陷入了被某段不可名状的回忆缠身的状态,我心头一紧,刚打算阻止他们继续交谈,皇上自行转身逃开了。

我微微咬牙,低声在将军耳旁恐吓道。

“你以为朕不敢再平你南方一遍?”

她有些明了,试探着说。“这就是你不娶我的原因?你怕他看到我会想起来?”她见我不说话,继续问道。“我听说三年前你在宫中遭人行刺,是他干的吗。”

“他生了一场大病,醒后谎称失忆,某天与朕独处时突然发难,朕的确因此受了点伤。”

将军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敢留他在身边。”

我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流云的影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

 

“我以为自古竹马天降不可共存,”皇上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我,满脸不可思议,“可是你俩为什么看起来玩得还挺好的。”

将军显然已经喝高了,吆五喝六地拉着贵妃娘娘唱女驸马,我都替她捏把汗。

我痛饮一杯苦茶。“谁说我俩好了。”

要不是她威胁我不带她玩就天天夜袭皇宫在你睡着时吹枕边风“你兄弟是个大坏蛋”我怎么会沦落至此。

将军不知道啥时候挤了个小脑袋进来。“贵妃娘娘不跟我玩投骰子,你帮我劝劝她呀。”

“她平时挺会玩的啊,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说玩输一把脱一件衣服的那种。”

“滚。”

好不容易才把几十斤人形盔甲从背上抖下去,皇上似乎终于发现了盲区,皱着眉头问我。

“为什么我的青梅找我的贵妃娘娘玩,要你帮她说话?”

什么你的贵妃娘娘,那是我的贵妃娘娘。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我绿了他还是他绿了我,我呷了半口西瓜汁调整了一下情绪,放下杯子沉声说道。“因为将军是胡建人贵妃娘娘听不懂她的普通话。”

我可真是太机智了。

“原来如此。”

你可真是太缺心眼了。

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我颇有些欣慰地想,这也算难得的太平了。皇上笑我像误入酒吧的未成年一样用最贵的杯子喝最甜的果汁。他不知道我不喝酒是因为三年前被一柄匕首捅穿了肺腑,至今旧疾难愈。

 

皇上最近牙疼。

我和将军人手一壶酸梅汤举樽共饮幸甚至哉。

“哎呀这天真热,幸好有酸梅汤。”

“不错不错,特别是配上冰块供奉,一口下去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啊。”

皇上阴恻恻地看着我俩。“朕昨天刚学了一新词叫杖刑三百。”

我麻溜地见好就收,收起奸臣相转而忧心忡忡地劝谏道。

“皇上,您还是让太医院来一趟吧,您看您这几天不吃饭人都瘦了。”

将军吧唧吧唧嘴,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瘦啊。”

闭嘴直女。

皇上叹了口气。“不是我嫌中药苦,我实在不相信你们这个朝代的医疗水平。”

你就是嫌中药苦。

就这样疼了半个月,某天皇上突然气势汹汹踹开了我房间大门,然后和吓到发钗脱手砸在地上的贵妃娘娘面面相觑。

“泥肿么债这里。”

我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颜色。“臣教贵妃娘娘学胡建话呢,皇上有何贵干?”

皇上上前两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朕瘦不鸟了,陪朕去太医院。”

“您终于想清楚了?”

皇上从嘴巴里冒出一个“啊?”的空气泡。

“想清楚了咱们还得叫上一个人。”我拍拍手,将军从树上一跃而下,像颗陨石一样砸在颤颤巍巍抖了三抖的小桥上。皇上满脸神奇。“这就是功乎吗。”

将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翻译一下。”

我故意不去看皇上不满的眼刀。“他说这就是功夫吗。”

将军噢了一声,露出一个飒爽但有点坏坏的微笑。“是啊,酷吧。”

皇上傻傻地点了点头。“Good。”

十分钟后皇上被将军按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眼看着太医院胡子花白高度近视的老爷爷举着钳子往他嘴里伸,皇上吓得口条都利索了。“我后悔了!我不拔牙了!”

我握着皇上的手油然而生某种使命感仿佛陪产的丈夫,苦口婆心地劝道。“再忍忍,忍一忍就好了。”

“忍你大爷!你来忍一个我看看!”

将军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给他肩胛骨都握断了,眼神示意我想点法子。我一边暗示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边俯下身在皇上肿得怪可怜的腮帮子上亲了一下。

皇上不挣扎了。“你你你干嘛啊。”

我手心疯狂出汗也不知道他感觉到了没有。“我我我母后说亲亲就不疼了。”

 

几天后。

将军站在我旁边望着拿酸梅汤对瓶吹的皇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你那天是不是说了母后。”

“我没说。”

“我听见了,”将军转过头直视我的心不在焉,“他肯定也听见了。”

“他没有。”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皇上。”

我负手而立,认真地提了一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和朕演戏吗。”

 

我发现将军很喜欢干一些拎着锤子往别人心里钉钉子的事。亏我先前一直以为她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姑娘。

呵,女人。

“他在演你他在演你他在演你他在演你……”

“你够了啊,”我挥了挥手企图赶走耳边这只母蚊子,这小丫头片子平时饭也没少吃怎么下巴这么尖,戳得我肩膀好疼,“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吹枕边风,以后少往后宫跑。”

将军一脸“和后宫的姐姐妹妹们打交道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正当权利”,我叹了口气,不愧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装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人。

“别闹了,朕问你个事。”我牵着她的袖子把人摁在身边乖乖坐好,“你为什么想让我和皇上掰了?”

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先杀你再杀他?

将军从我手里分了点绿豆糕过去,果然不愧是她,这抛食的手劲我都怕她把鲤鱼给砸晕了。

她不会是在暗示她也可以杀了我吧。

我俩手牵着手静静坐了一会儿,好像这样架在彼此脖子上的刀就不存在了似的。

我忽然有点好奇她和皇上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赏最美的月,说最狠的风凉话。

我由衷感慨道:“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早几年认识你,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将军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狗皇帝。”

 

将军其实是恨我的这个事实并没有让我难过千分之一秒,但她能耐得住性子一直没有带皇上走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外。

“你要南下直接开战就是了,缺她这么一个借口吗?”

我接过贵妃娘娘递来的茶,“我不缺她这个借口,但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你还是忌惮他。”

我平静地纠正她,“弱的一方才会忌惮。”

贵妃娘娘摇了摇头。“你这样要看到什么时候,太浪费时间了。”

“我等得起。”杯中枯黄的菊花在温水的浸泡下堪堪恢复了些许盛放时的光彩,我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一年了,皇上的头发重新养长了,鬓发垂落在书案上干涸的墨里,掩住了一旁工整清秀的字迹和认真批复的奏章。

我站在窗外沉默地看着屋内的风景,想起那年偷偷溜去南边玩,看见那座飘着牛毛小雨的青山下的都城。

我见青山多妩媚。

可惜青山见我不如是。

无可奈何。

 

说等得起是我逞强了。

我所谓的等得起,其实不过是在这座封闭的皇宫里和三两个知情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确,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别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也不是耗不起。

然而老天仿佛看破了我的得过且过,那天我打赌输了,正在御膳房里偷偷摸摸切胡萝卜打算给我和皇上堆得雪人做鼻子的时候,将军突然带着满身风雪闯了进来,脸色比屋檐下摇摇欲坠的冰棱还要惨白。

“皇上晕倒了。”

我手一抖,食指上割出一道口子,我才意识到天气是真的很冷了,因为血流了没多久就冻住了。

怎么先前徒手打雪仗的时候竟然不觉得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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